糊狐十八线写手,产粮只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长篇】《枫的时间》【02】

【02】葬礼的时间

【——能杀死怪物的,只有怪物。】

 

约定与姐姐会面的夜晚,却参加了她的守灵。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两个小时前,她最后的体温似乎尚残留于指尖,抹不开,化不去。当医生摇头示意、确认她已彻底失去所有生命体征后,那份难以忘却的触感更是再度窜沿神经侵略全身,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绽蔓四散。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姐姐就会以某种形式陪伴在我的身边。

愣神地望着自己干净无垢的手,我竟冒出这样可笑的想法。

方才清洗凝固在指甲缝里的血迹时,我克制住了自己作呕的冲动——那是属于姐姐的一部分,难道我会觉得恶心吗?然而烦恼着这种事情的我,更让我觉得恶心。眼看着流水卷起暗红色的血块带往水池中央,出神的我不禁伸手欲去挽留,不料下一秒血水就逃入了出水口,无可挽回地流向最为昏暗肮脏的黑色地带。

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直接前往殡仪馆,仍穿着校服的我面对姐姐的灵柩发呆。相框里的照片是在工作场所拍的,连衣着都是早就见惯不怪的白大褂。明明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得多,但自从工作后,姐姐就很少有机会拍下游玩时的照片了。

守灵夜里自然来了很多平时几乎见不上面的雪村家的亲戚,不过他们大部分都只是来灵堂看一眼、打一声招呼后就到隔壁的房间喝酒去了。那个人是独子,因此基本只有远房亲戚,平时也罕有联络。估计对他们来说,大晚上突然被叫出来,又要参加第二天不熟悉的人的葬礼,肯定很苦恼吧。

母亲的姐姐,绫子阿姨一家也来了。自妈妈她去世后,与母亲的娘家就减少了联系,但对我而言,他们远比那个人的家族要好相处得多。

“请节哀。”身着丧服的绫子阿姨欠身,“听说是卷入了研究所的爆炸事故?”

“嗯。”我点点头。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姐姐她是被怪物杀死的?

“真是不幸,明明还这么年轻。”她用手帕轻轻拭泪,“梦美子也是。”

梦美子是母亲的名字。

姐姐和母亲不论样貌亦或性格都十分相像,两人皆是十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可为何这个世界偏偏对温柔的人如此残忍?

“七年前,梦美子的葬礼也是在这里举办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或者说,怎么可能忘得了?尽管那个时候还很小,但自己是明白的,妈妈她再也回不来了。时至今日,关于母亲的记忆已变得十分稀薄,可在守灵夜哭得眼睛肿痛的感受仍然犹新。

母亲是病逝的。制药公司社长的妻子居然是病故的,听起来也尤为讽刺。

绫子阿姨与我聊了很多,既有关于母亲,也有关于幼时的姐姐的。尽管每回想一分,心口的部位就要被搅动一下,然而守灵本身就是为了缅怀死者生前事,为逝者献上悲伤……

时间渐近凌晨,隔壁房间不再传来声响,看来多数人已经回去了。绫子阿姨和她的家人也起身向我告别。

不知是否算准了他们离开的时机,那个人在不久后踏入这个领域。

太迟了。我在心中暗骂,但也能猜到他在隔壁忙于接待麻烦的亲戚们。

我不愿承认他是一个父亲。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对家庭不闻不顾,一直都是姐姐代替母亲来照顾我。乃至到后来,他甚至擅自搬出了这个家,而我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成为演员、各处奔波,以至于整个家聚少离多,宛如一盘散沙。

“你当时在事故现场吗?”第一句话就直捣主题,开门见山。他伫立在我的身后发问,似乎不打算久留。

“没错。”我也同样不想回头看他,那张脸肯定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现场的摄像头几乎都被破坏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我到达的时候,姐姐已经……”关于怪物的事情,我可以问他吗?身为研究所的承包商,他应该是知道内情的。我下意识抓紧身旁的书包,里面传来硬物的触感。“让姐姐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工作,是你的主意吗?”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故意让自己的女儿到关押着危险怪物的地方工作吧?

“关于研究的具体内容,我并不清楚。柳沢先生说希望亚久理当助手,我就同意了……果然这次只是意外的事故吧……”

够了!不论他是真的被蒙在鼓里亦或故意装傻,会指望他的我真是个傻瓜。我会自己想办法,用自己的力量为姐姐……复仇!

似乎是拒绝的信号通过背影奏效了,他一声不吭地离开。

时值深夜,断然不会有人再来了,包括那个未婚夫。据说他被爆炸牵连,伤了一只眼睛,目前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房间内备有让亲属小憩的被褥,我钻进冰冷僵硬的被子里,静候时间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已然适应了室内无光的环境,我却始终无法合上双眼。

睡不着,或者说怎么可能睡得着,又或许是……我害怕自己睡着。

同样的体验我曾有过数次。一旦熟睡,第二天醒来后就感觉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抱有的想法与情感都与昨天的自己大不相同,有时甚至会截然相反。原本还在为某件事情而生气,睡过一觉后火气就消散了大半;原本已经做好了某种打算,一觉醒来后又猛然改变了注意……尽管姐姐的死不能与这种小事相提并论,但我仍旧害怕,害怕睡梦会让我此刻维持的杀意减轻哪怕一分一毫。

我害怕一旦睡着,明天的我就已不再是今天的我,哪怕心中的仇恨只是减弱一丝我都不愿意妥协。复仇之日遥遥无期,待到彼时,我还能保持着像今天一样那么强烈的恨意吗?唯有暴风雨般猛烈的憎恨与愤怒,才能给予我足够坚定的意志向那个怪物展开复仇——人类的本能会让我对危险产生恐惧,然而哪怕只是毫厘的迟疑,也可能会导致暗杀的失败。我不能容忍懦弱的自己,更不能容忍内心深处的杀意有所动摇……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我猛地坐起身,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用大拇指滑动智能手机的屏幕,直接点开了新闻的页面。

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收集情报——正是从这一刻伊始,我展开了复仇的计划。

真是愚蠢啊。我哪有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呢?

一边嘲笑着上一秒还沉浸在悲伤当中的自己,一边点开了首页的头条新闻。

【永远的缺月!一夜之间,月亮竟消失七成?!】

月亮消失的具体时间约是研究所爆炸的前一个小时,那个时候我大概刚从餐厅里出来。这两者绝不可能会是巧合——这个怪物,拥有足以让月亮消失的庞大力量。

我问自己:你害怕吗?

心生起笑意,不可置否。恐惧又奈我何妨?我不会因惧怕而停下脚步。

继续往下拉动,果不其然是一些专家对地球史上最奇观现象的分析。目前最主流的推测是陨石击中月球,但人们对于地球为何不受影响,以及月亮消失的部分去了哪里的问题却根本无法解释。还有一种稍微多一点说服力的推测是月球表面产生了类似空间扭曲的现象,七成的月球被吸到了未知的空间里……

在新闻页面底端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条关于研究所爆炸的报道,其点击率不及头条的百分之一。该事故的原因被列为因机械故障而引发的爆炸,显然,日本政府不可能放出“实验怪物出逃”这样让民众陷入恐慌的消息。而在骇人听闻、足以被载入地球史册的月亮消失事件面前,根本没人会去在意某个无名研究所的爆炸事故到底死伤了多少人,更不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一下子联想到什么的我从书包中取出研究所带出来的笔记本电脑,在灵位前打开。滑动光标进入硬盘,果真发现里面有十分全面的实验相关资料。

一开始,实验报告中大量专业性的术语艰涩难懂,但在我上网查阅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后,渐渐变得可以理解了。

由“反物质”构造成的怪物吗?真像那家伙的作风……

正反物质捻灭能产生巨大的能量,但目前反物质的生产成本远高于它所能释放的能量。由柳沢夸太郎主持研究的核心,就是在活体内孕育反物质。将制造反物质所需要的“粒子加速周期”编入生命周期之中,巨大的能量就会让细胞引擎开始发动。之后,凭借细胞自身的能量,粒子将持续进行加速——换而言之,只要人活着,就能不停地制造反物质出来。

而进行活体实验的对象,竟然是背负了数千人性命的国际通缉犯——一个没有国籍与背景的杀手。之所以选用人类作为实验体,是考虑到唯有以人类的智力才能准确地反馈出实验过程中实验体自身所产生的生理反应,从而达到调整修正的目的。如此高风险又违背伦理的实验,自然不会有志愿者参与,但若使用死刑犯又会面临曝光的风险。杀手既是游离在法律与人权外的恶人,同时又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强健体魄,可谓绝佳的实验材料。

在如此超前的实验过程中,实验体却缓慢发生了异变,身体大幅度软化,形成了被称为“触手”的器官。因此我才会看见那般怪物的容姿。

然而令人万万想不到是,实验进展顺利,实验品却出逃了。原本就拥有高超杀人技术的杀手变成了怪物,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以这样的怪物为对手,恐怕连美国军队都无可奈何。

至于我所捡到的那个特殊容器里面的液体,其名为“实验人体触手兵器”,是后天植入人体的类型,可以让没有参与过实验的普通人同样拥有触手的力量。使用方法是将该液体注射进入体内,之后注射部位就能够长出可以凭借意志自由操控的触手。

在使用说明书“注意事项”的最后,写有这样一行加粗的黑字体——

“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但相对的……如果不经常进行保养,便会带来地狱般的痛苦。”我不禁自言自语地呢喃出声,“……我变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

『我愿意做椚椚丘中学3-E班的班主任,静待你们日后前来交涉。』

回想起他的留言,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悄然成形:以普通学生的身份进入那间怪物即将成为老师的教室,在最佳席位观察他的弱点、伺机寻找杀掉它的时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只要能达到复仇的目的,无论多么大的痛苦我都愿意承受。无法让姐姐死得瞑目,只会让我承受更大的哀痛。

当初决定成为演员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我下定决心便会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亲眼目睹其姿态的我十分清楚——

能杀死怪物的,只有怪物。

 

一夜未眠,我翻看电脑里的资料直到黎明。

工作人员过来通知我参加晨间葬礼的法事,高度专注的我在觉察到有人接近时几乎下意识盖闭屏幕,扭头挤出一声无力的“知道了”。

对方怏怏地先行离开,是不是被我的黑眼圈吓到了呢?在他接待过的无数死者家属中,我是否属于怪异的一类呢?

“姐姐。”分别之际,我跪坐在灵堂前,眼见照片中的姐姐含笑着,向我投以如往昔般温柔似水的目光。“我会为你向那个怪物报仇的……”为了防止被听见,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姐姐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姐姐你总是太过善良,也过于软弱了。所以,姐姐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吧……我会替你惩罚杀人凶手,结束它的生命……所以姐姐只需要在天上好好地看着就行了,我也不会让它伤害到姐姐最爱的学生们……”

我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看见自己抬手将眼角的泪迹抹去——我已经决定了,下一次哭泣要留到复仇成功的时刻,要笑着哭出来。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对付它的方法了,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所以,请全力地相信我吧。”

最后一句话既是对姐姐,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那只怪物接手姐姐所教授的班级的理由,但是,作为妹妹的我当下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为了不暴露复仇之色而演绎到底——直到复仇之日到来。

收拾好东西的我正欲走出房间,刚向门外跨出一步,一个从侧方走来的高大男子就与我迎面相撞。

“对不……嗯?!”刚想开口道歉,在见到那人面容的一刻我却本能地噤了声。

那是一名侧脸上有一条细小刀疤、中长的头发略像海带、眼神狡黠的男子,我与他曾有过几面之缘,只因他在两年前成为了那个人的助手。据说他的来历十分神秘,并且每次见面时他都会给予我一种代表着不详的深刻印象,因此就连对家族企业漠不关心的我也不由得记住了他的脸。

在这里撞上他,直觉立即让我变得警惕起来:他有听到我对姐姐说的话吗?

“小姑娘,你这个样子可不太好哦。”他讪讪地笑道。

什么意思?是指我刚才没有完整地道歉吗?未待我反应过来,他就马上给出了答案——

“你的眼神,杀气太重了。”

顿时如五雷轰顶,我呆愣在原地。

“虽然看得出来你的杀气不是在针对我,但你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不然会很麻烦。”他狡猾地笑了,“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似乎需要帮助。”

那个人的身边,果然都聚集了一些神秘莫测的人。柳沢夸太郎是,这个名叫黑川泽也的外国人也是……看来之前的那个工作人员,也是被我不慎外泄的杀气给吓到了吧。我咬咬牙,对自己的出师不利感到失望至极,没想到自己刚下定了复仇的决心,就被区区一个外人看出端倪。

更糟糕的是,偏偏被他一语言中我的困难——现在的我确实面临着一个问题:如果按照那个留言所说,杀了姐姐后逃跑的怪物一定会前往椚椚丘的3-E,那么想要实施潜伏,我就必须以一个假身份进入怪物将要接管的班级,因为雪村这个姓氏很可能会暴露身份。然而伪造居民卡与转学手续都比较繁琐,更需要获得监护人的同意,我必须保证在怪物之前进入那个班级成为其中的一员……

要去拜托那个人吗?现在为处理研究所的重大事故,作为涉事人的他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我的要求很有可能会被拒绝,而且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计划……那拜托以前的经纪人?她的话应该会有一些门路,虽然现在她负责其他演员的事务,但如果是我的请求她应该会加以考虑,可是就算是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办妥一切……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是那个人身边的人,但即便是我也对他的办事能力有所耳闻。据说不论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基本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以超高的水准完成,而且他所接受的委托往往都是搬不上台面的,正好符合我的需求。

沉默了大约三十秒,我正面回应道:“我需要一个假的身份。”

他脸上的笑意瞬时变得更浓了,似乎连那条刀疤都在笑,“既然是老板的女儿,我一定免费帮忙。”

我方才觉得自己此前多虑了。哪怕那个人——我与姐姐的生父,知道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他大概也不会去干涉。没有特殊的理由,只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而已。

“那么,小姑娘,你的‘新角色’要叫什么名字呢?”面对曾经是演员的我,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茅野枫。”

“哦?”他挑了一下眉毛,“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这个角色不是很新呢。”

没错,“茅野枫”是我以前演过的一部电视剧中的小角色,亦是我第一次出演的角色。没想到这个助手对我个人的情报都如此了解。不过就算有人记得这个角色的名字,也只会被当作是司空见惯的偶然重名而已。要说我选择这个角色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这个角色,我有完美扮演的自信。”

我微微笑道——那是只属于“茅野枫”的、温顺无害而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笑容。

男人望向我的目光,开始透露出赞许的意味。

某种程度上,我要感谢这个男人看穿了我的心思——是他敲响了我的警钟。今后的我绝不能再曝露哪怕一丝的杀气,他将会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看穿我演技的人。

 

与他分别后的我走到室外,天刚蒙蒙亮,晨风尚冷。

昨晚一些见过的亲戚也来参加了今天的法事。和尚诵经的期间,一些被亲戚带来的小孩子明显感到无聊而坐不安分,就连有的大人也昏昏欲睡。从前一天晚上就没进食的我,在食之无味的情况下和叫不上名字的亲戚们一起吃了简餐。

中午是惯例的告别仪式,姐姐的同事和过去的同学都有来上香。那个人不在场的情况下,我作为代表单调地回应着每个人的慰问,忙碌到麻木。很早以前就曾听说过,日本繁琐的丧葬仪式是为了让亲人没有时间感到悲伤。

然而,前来吊唁的人群中却看不到类似学生的身影。昨日正好是学年的最后一天,已放假在家的学生们是否收不到老师亡故的消息呢……或许不知道,才更好吧。

后来那个人才突然出现,从我这里接过本就属于他的主持任务,正好我也想要去休息一会。就在这时,一位拥有着非凡社会精英气场的男子上前,从香炉拈出香灰抹在额头上,重复三次罢后退几步,最后向中央的遗像鞠躬——他的每一个步骤都如教科书一般标准,临行之际又对死者的父亲交代了什么。而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雪村亚久理小姐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老师。”

他将目光移往我所在方向的同时,我恰好转过身离开。直觉驱使我尽力避免被他看到自己的脸,事实证明,这项本能反应为我将来预定实施的计划提供了莫大的助力。

告别仪式终了后,手捧灵位的我带头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向前缓缓移动的棺木、有条不紊送行的人群在身后形成一条沉寂的龙,忽而让我产生了某种既视感。七年后,我也会像如今淡忘母亲的身影一样,忘却姐姐吗?

我不要。

坐上通往火葬场的汽车,眼睁睁地看着装有遗体的棺材从灵车上搬下,运往火化的黑房间。时间悄声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尚活着的人在死亡面前的无力。

等待火化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待工作人员将骨灰盒交到我手中之刻,我忽而觉得它好轻,根本想象不出这么小的一个盒子里竟然装下了姐姐的躯体。新烧的骨灰,隔着容器向手掌传递来无生气的热度。

踏出火葬场之际,仰首唯见夕阳西斜,泼洒出艳丽的余晖。

拍摄葬礼的场景时,片场往往会选择阴雨天或使用人工造雨的手段,以此来烘托出沉重悲痛的气氛。然而现实不是戏剧——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亡,天气却从不会因某个人而改变。

晴朗的天际仿佛在嘲笑着渺小人类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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